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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年11月22日 星期四

張心儀 (全集)

旺角街頭,總是有人載歌載舞。我不屑看那些「騎呢」表演,唱歌的倒是會聽一聽;畢竟小弟對這方面也有點鑽研。

我無聊的逛著,聽見有人唱G.E.M的A.I.N.Y,停下來看看。前面人太多,我看不見唱的人是甚麼樣子。不管如何,我只想知道她海豚音怎麼樣。

「還是愛你愛你愛你…」等一下,這種淚腔很特別,好像甚麼時候聽過的。再聽一了一陣子,幾乎確定她應該是我認識的人。我很快的回想一下,以前跟我去唱KTV的女性朋友,曾經一起學過唱歌的,曾經去表演的…。都好像沒有這個人。沒關係,再聽一下。

她再唱的是梁靜茹的崇拜。這時人好像少了點,我看到了她的身影,但她的容貌卻被帽子遮了一半。

「你以為愛 就是被愛...」這下,我確認了。這是一把很熟悉的聲線。我不知道她要唱多久,總之,我會等她唱完,上前搭個訕,至少把事情弄個清楚。

「嗨,你唱得很好聽。你之前有在這兒唱過嗎?」
她把帽子翻開一邊。
「你是張…心儀?」
我整個人愕住了。張心儀。那個讓我感覺很複雜的一個人。
「對呀,你是…誰?」
「聶子龍。你最討厭那個聶子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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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是她最討厭的也不無道理。我和她的故事,念書的時候就是同學間茶餘飯後最常討論的話題。別誤會,我沒有和她拍過拖;相反,我們絕對是一對冤家。

高中的時候,她不滿意我經常擅用班房電腦,在午膳時間開youtube,要告發我。其實班上一半同學都在做這件事,就不明白她為甚麼要告發我一個。沒關係,反正老師在這件事上也只隨便帶過。我看她有點不服氣的表情其實挺好笑的。

同一年的歌唱比賽,她唱的是鄭秀文的「如何掉眼淚」,我唱的是陳奕迅的「傷信」。明明她爆發的那段有幾個音走調了,她還是得到冠軍。我呢?就是輸在選的歌太平淡嗎?還記得她拿著獎座看著我的口臉,實在有點欠揍的。

我們一起讀的是理科班,大家理科的水平比語文都好。我一直認定自己是選錯科的,因為我語文成績比較好。張心儀是班中的高材生,每一科都不錯。每個學期的測驗考試,我唯一的目標就是要在中文、英文科打敗她。其他科目呢,隨便吧。其實我從來都不知道她有否在乎這件事;唱歌可能會,讀書嘛,說不定就只是我一個人在把她當假想敵。

基本上,同學們知道我倆是不咬弦的;見面不一定會吵,冷嘲熱諷就肯定有。某程度上其實我也享受這種交流方式,這至少可訓練我用另一種思維方式和人打交道。

讀預科的時候,同學們都在選要當學會、社的主席,好讓自己在成績單上留一些課外活動的經驗。我只有一個目標:不管甚麼學會也好,我只想當主席。當時感覺英文學會比較容易著手,而且我英文還不錯,所以參加了第一次的學會討論。張心儀也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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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不懂粵語的英文學會導師也頗特別的;別的導師通常會先選主席、副主席等才指派同學做事的。她呢,就一直讓我們清理房間、試做校園電台、佈置英語閣等等,就不去談誰當主席。我理解,她應該是想看我們實際做事上來怎樣才決定吧,我做好本分就好。

可能因為沒有名銜的束縛,大家合作得很愉快。至少是我跟張心儀。我們倆是當中英文比較好的,在校園電台裡要負責當主播。一起去起稿子是少不了的,臨場發揮出了甚麼小錯,另一個一定要隨機應變。我想,在這種被逼合作之下出來的默契,感覺好奇妙;你知道她不喜歡你,但他懂你;這種了解是建基在長久而來的敵對關係。想一想,就是以前不夠成熟才會鬥氣的。

我對她開始有好感了。其實一直以來,我覺得她很有活力、很能幹。她還是會一直的刁難我,但感覺比較像是說笑的。我不知道她有沒有為意,她在我認為我們關係日漸變好的時候…

「聶子龍,你算甚麼男人!」她哭著的跟我說。
「怎麼了?」我有點不知所以然。
「我知道你很想當英文學會主席,但你有必要中傷我嗎?你有必要到處跟同學說你穩當主席嗎?你想當主度席我一定會讓你的。我根本不稀罕!」

我想一想。沒有,我近來沒說她壞話呢,反而我們近來因為合作多了一起吃飯,同學們也知道的。不過好像我有真的說自己應該是會當主席的。因為我感覺自己做得比較好,論功行賞的話,也應該是我當主席吧…

「你先別哭,我沒有說你壞話。」

其實,我平生最怕就是女人哭,好像一哭,自己沒錯也變成理虧。

「那你幹嘛說我經常偷懶,又說那些稿子的對白是你篇的,英語閣的壁報內容是又你篇的,說的好像我就甚麼都沒負責,所有背後的事都是你做的一樣。高中那一班幫忙的英文學會成員都這樣認為的,同學都這樣想的。」

我再想一想。可能真的有,以我當年趾高氣揚的性格和態度,可能我真的有炫耀自己有多能幹。但就算這樣,我也不會說她沒幫忙呀。況且我目的是要當主席而已,把自己說好一點,我也沒有說你不好,感覺還是很算君子呀。是班中那幾個對我有好感的女生散播謠言嗎?不管怎樣,在介乎「有做過和沒做過」之間,我還是感到一點歉意。

「其實可能我言語表達不好,我跟同學說我有機會當主席,不是穩贏的。我可能有說稿子我篇的部份比較多,但就這樣而已。我也想公平的選。」
「那你就是承認有說過了。那你就當主席吧,反正社那邊我也有個職位當。我會退出,我不想跟你這種假惺惺的人合作。。恭喜你,這是你想要的結果。」

她抹掉眼淚,頭也不回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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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想,雖然實際上我沒有攻擊她,但這個學會主席的職位我蠻想當的。要是讓她誤會可以令我穩奪這個職位,那就讓她誤會吧,反正她本來就看我不順眼。

可是,一想起這樣堅強、硬朗的張心儀哭喪著臉的樣子,尤其是在一個「世仇」面前,
我很想告訴她,我沒有中傷她。
我很想告訴她,我欣賞她,我珍惜那一段短時間有默契的合作。
我很想告訴她,其實主席的位置不重要。
... 真的嗎?

兩個星期之後,英文導師說,只要我們願意,英文學會可以有兩個主席,按表現是我跟張心儀當。
難道英文導師也知道我們倆因為主席的事吵翻了嗎?
也不管了。我只知道張心儀沒有拒絕。

我想,我從來都沒有這樣的在意一個人;本來討厭她的時候就已經很在意,要想辨法贏她,到現在我真的可以贏她了,卻在意她的感受。

接下來的一年,她總是有意的避開和我一起工作的機會。我還是校園電台的主播,但她不願意當,只會背後找資料,並且找幾個高中的女生跟我拍檔。加上她和我讀的科目不同,一起上課的時間其實不多。有時候在午膳的時候看見她,我想打開話題,可是又不夠膽,總覺得她會冷冷的回應。我們的關係一直的有點僵,直到畢業的時候稍微好一點;至少我們在謝師宴的時候有一起拍照。

七年後的今天,在街上重遇張心儀,感覺很興奮,但也很糾結。該從那兒說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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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聶子龍。我差點認不出你呢。」
「還好我能認出你的聲音。最近在這裡唱歌嗎?」
「對的,就無聊聊來唱唱的。」她邊走邊說。
「妳的聲音還是很捧。」
「還好吧!」
「那…」

她走得很急,我一直都跟不上她的步伐。她的回答也有點冰冷。她在趕甚麼嗎?還是真的沒有話想跟我講?

張心儀是我一直想重遇的人,我想知道她這幾年過得怎麼樣。我知道就這樣的讓她走我應該心有不甘的。

「張心儀!!!」我大聲的吼。旁邊的人都看著我。算吧,我覺得我應該這樣做。
她停下來了,轉過頭看著我。我跑上去追她。
「要說話嗎?跟我一起走快一點。」
我還是不理解她在趕甚麼,不過就跟著她在繁忙的旺角街頭穿越擁擠的人群吧。
「其實我現在要趕回上班開會。我辦事處在附近。現在7:56,我四分鐘之內要回去打卡。」
「那妳還有時間去表演!」
「對呀。自從轉了新工作以後,我幾乎沒有時間。每天總是要加班,沒有十一、二點是走不了的。還好我夜晚有一個小時可以吃個晚飯,有時候我用這段時間跑來這裡唱歌。唱完的感覺很好,可以解壓。你呢?最近搞甚麼呢?有唱歌嗎?」
「這,幾年很漂泊,一直轉工作,最近總算定下來了。幾年前還會跟朋友去街上表演唱歌,現在跟他們都不熟了。」
「哦…」

又一輪沉靜。
我要說甚麼?那年的事嗎?裝熟然後一直談東談西嗎?其實還有甚麼話說呢…
「子龍,我下星期三也會在這裡唱。你可以來看看吧!」
我深呼吸了一下。既然她主動叫我來看,何不乾脆再踏前一步。
「會歡迎我一起來唱嗎?」
「應該可以的,除非你的歌藝大退步吧!不過要和我的拍檔們準備一下。你下星期先來看,我們再談。」
「嗯!」

她走進了電梯,揮手跟我作別。

她有原諒我嗎?我不知道。除了對著我哭之外,她對我的態度一直是酷酷的。只能說,我一直也欣賞她,否則我不會花那麼多心機去和她比拼;而我最樂意看到的,從來都是她針對著我的回應。可能大家都成熟了,我們不可能回到從前有競爭性的相處模式。我們可以和平相處嗎?

我期待下次再見面,期待再一次合作的機會,更期待和她有更多的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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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心儀」首篇發表於22/11/2012,其後在28/11-3/12分開四篇續集以連載形式放上部落格。
現整合成一短篇小說。
故事以真人真事改編而成。










2012年10月3日 星期三

Substance, Efficiency and Next Level Thinking (下)

Substance, Efficiency and Next Level Thinking (下)

上文提到,話要有substance才有意義;要efficient才不會令受者在接收資訊的過程中迷失。問題是,substance的真義在於有見地有內容,自然就不會簡短;efficiency要精警,務求用最簡約的方法去闡述事情。兩者本來就有衝突,要兩者兼備絕對需要良好的組織能力和一定的語文造詣。先假定你有這樣的能力,但要是沒有動機 (例如話題不吸引),或是精神狀態不佳,保持精準的說話模式絕對有難度。

我們認為有些人「轉數快」,大多因為他們說話準在一針見血,精在思考得快,可以有條理地解釋。

「轉數快」的人有時候要面對另一個問題:思考太快,很容易略過某些必要的陳述。

我們回頭看一看精準的thought process。

找一個 talking point -> recall 相關的資訊 -> Apply 邏輯 -> Construct 成完整的theory -> 篩出枝節 -> 把 theory 變成 speech -> 再 simplify 已變成 speech 的 theory -> Final overview -> SUCCESS!

我們看看三個已highlight的地方,就逐個要點看看會犯錯的可能性。

Construct 成完整的theory
Theory 未必完整,可能是因為
- 對事物不熟悉,沒有足夠的rationale去support,未必是個人思考能力問題。
- 對於結構複雜的理論,思考速度太快,意念四方八面的湧來,未能及時打撈導致theory不完整。
篩出枝節
- 高估受者的能力,omit了必要的基本資訊,受者在思想上未能同步,無法理解講話者深層理論。
把 theory 變成 speech
- 個人說話能力及組織能力問題,未能有效地verbally完整表達自己的一套。



縱然綠色點的問題是個人能力所限,只要thought processs在這些點上出了錯,受者有可能不能全然了解事情的始末,有可能因為這些idea跳過了某些necessary的explanation直接到了conclusion。有些人說話很「玄」,這就是因由。

上文講過有些人是溝通不來的,因為思想不同步;一個思維速度快是不可能用精準的方式和一個思維速度慢的人溝通,因為後者聽不來,只會一直問或詐作了解。兩個思維快的人談話,大家有信心在篩出枝節後對方亦能明白,省了「準」,只求「精」,可以作更快速、更頻繁的交流,這種「棋逢敵手」的感覺其實也蠻爽的,是因為兩者能跳過基本的闡釋步驟而直接跳入問題核心;更強的thinker能預料到對話間可能衍生出來不清晰的地方而預先作好兩手準備。這就是Next-Level Thinking,比別人想得更快,更遠。

有玩過Poker嗎?大家玩的是同一個規則,拿的卻是不同的牌。Fold還是跟,除了可以用probabilities去計算,更重要的是心理戰;考慮的不只是自己和對面的牌,更要考慮對方如何解讀你,和考慮對方如何解讀你對他的解讀…一直沒完沒了。這些不知道去了甚麼幾何級數的thinking,我們仍會稱之為Next-Level Thinking,因為at the end由某level開始,大家只是在同一個思考點上無限的迴旋;而有能力作這種迴旋,最基本的prerequisite是要有強勁的思考和組織能力,才不會使自己在思考之海中迷失。這個要求,其實和精準的要求基本上沒差!

Next-Level Thinker面對的最大問題是把可能簡單的問題複雜化,而這未必會physically表現出來!Thinking is spontaneous,他們也許在腦中已經spontaneously 快速打了很多個轉,最後才決定甚麼應該可以講。

畢竟說話的目的還是想讓對方明白,next level的預測行為無論是高手還是低手多少也會用上;至於要next-level到甚麼程度,除了要看兩者對話的話題,更當然要考話者的功架了。.無論如何,effective communication 的先決條件還是在於能否把話講得清楚,這在很多casual的交流已經夠用了!

2012年8月15日 星期三

Substance, Efficiency and Next Level Thinking (上)

有人認為說話是藝術。
有人認為說話只是溝通工具。
當然有人從來不去想這個問題,因為說話是人類的本能。

有些人,你覺得和他溝通不來。話不投機半句多?討厭那人所以不屑談話?
這些受情感和個人取向所構成的因素,非不能;只是不為也。

「你尋日係咪去睇 Harry Potter? 好唔好睇?」
「係呀!」
「咁好唔好睇,我諗住聽日同個 friend 睇…」
「OK啦」

這些人,我和他當不了朋友。
所謂的「不能」,就是兩者溝通上不能在邏輯範圍合理的情況下作出合適的回應。
綜合來說,我們可以把這些人分為五類。
1. 無法處理兩個或以上提問;無論你有多少問題,他只會回答其中一個。
2. 無法就提問提供合理的闡述。即使問題是「是非題」,我們會假定回應中會有少量的解釋和陳述…
3. 問非所答
4. 答案不夠直接,而這可引伸出兩類。
    - 無 keyword,你大概瞭解他的 stance,但無法確認。
    - 有 keyword,但往往無法先歸納要點;一般是先作一輪解釋,及後補上keyword再解釋,整個結構較散漫。

要概括以上各「病徵」我們可以簡單的歸納為 (Lack of Substance),就是內容本質上的不足,無法溝成有效而完整的溝通 (Effective Communication)

這些人的incapability,可以是智力上的問題,但更有可能純綷是個人取向,認為人際間的溝通無完整的必要。思考是很累人的,既然不需要耗費思量要求完整,那把對話簡約法可以換來甚麼?

時間。

是都市人太忙、要考慮的事太多吧?Time is money,Time is efficiency!不完整的對答不一定會影響對話間的完整性,畢竟我們可以憑上文下理,甚至看眉頭眼額去推斷對方的心思。

我要求 Substance。
你要求 Efficiency。
我們之間會有共識嗎?

Ummm,有一個詞,叫做「精準」。又有substance又夠efficient,這個詞語自身己經表現出無比的精準!
要做到精準卻是難之又難。

「準」要求對事物有確切而深入的了解然後用一套完整的邏輯去做 backup。「準」是需要時間預備的,一般人一下子未必能構組成這套邏輯。

「精」是要篩出枝節,化繁為簡;務求用最短篇幅去表達意思。

要做到精準,你的 Thought Process 可能是…

找一個 talking point -> recall 相關的資訊 -> Apply 邏輯 -> Construct 成完整的theory -> 篩出枝節 -> 把 theory 變成 speech -> 再 simplify 已變成 speech 的 theory -> Final overview -> SUCCESS!

喂!!!!

其實只係講幾句,有必要動用這一大輪 thought proess嗎?
但你知道思考、談話對一個智力正常的成年人本來就是Spontaneous的呀…
所以,重點是 Integration of skills!要建立既快速又準確的思維模式,我相信總有些人是比較有天分的,不過不是沒天分就不用鑽研!Communication 畢竟是 Social skills,終生受用!

(待續:下集會講 Next Level Thinking)



2012年7月31日 星期二

那些年,我留意過的女孩們 (五)

列車來了。週末下午太古站的人不多,還可以找個旁邊沒人座位去看書。
「Hello!」
奇怪,還沒到站,怎麼旁邊會坐了個人!是一個年輕女孩。
我帶著微笑看著她,等她先開口。
「你的香水好香,你介意告訴我是用甚麼牌子嗎?」
天呀,我才沒用甚麼香水呢!她不會把我洗澡的沐浴露香味當成是香水吧…
「那…其實我沒有用呀。應該是肥皂味。」
「是嗎…」
她帶一點無奈,把頭轉到另一個方向了。我繼續看書,她也沒有轉另一個座位。
「嗨,不好意思,那你介意告訴我平常用的是甚麼品牌的香水嗎?」
「CK One Summer」
「這個好用嗎?」
「我對香水沒甚麼研究的,就覺得氣味不太濃烈、感覺不老氣,而且逛街的時候有人做推廣就買下了。」
「其實快要謝師宴,想買香水,但平常我不會打扮,所以把那氣味誤當成香水吧…」
「不要緊!」
「那你用的那一款是有分男裝女裝嗎?」
「這我不太清楚。應該有吧,不過味道呢,你喜歡就不用太介意是男或是女吧。」
「好,謝謝你的意見!」
車到了銅鑼灣站了,座位也終於擠滿了。我把頭轉了個二十五度,偶然的看見她有一點點滿足的樣子。我把書放回包子裡。
「Hey,剛談了這麼久,我叫Nicole!」
「我是Stephen!Nice to meet you!」
「其實我很少就這樣的跟陌生人說話…」
「這我理解,哈哈。也不是甚麼大問題啦。」
車到金鐘站了。她站著,向我揮了幾下手,徐徐的離開列車。

我祝她找到適合自己的香水。
更希望她下次在外搭訕的時候,可以找個健談的人。 (笑)

2012年7月11日 星期三

入門 Boardgame 之我見

每次我一講到boardgame,身邊總會有人問,「咩黎架?」「我又要玩!」,到真正約局的時候,卻只有一些人會願意嘗試一下。於是,boardgame是在大部份人心目中是一個謎。有時在cafe或某些場合玩棋的時候,終會有些人過來看,一臉好奇。就只是看和好奇!

Boardgame 近幾年在香港(和大陸)流行起來,原因很多。樓上Cafe文化、盜版遊戲中文化、國產遊戲熱潮等,令大眾有更多機會接觸到boardgame。不過,在我眼中,更重要的是,Boardgame design 在近十數年發展得很好,孕育了一眾機制出色的遊戲。

你有玩過Monopoly、Risk、Cluedo、Hotel 等等吧。這些上世紀的產物,在Toy R'Us依然有售。重點是這些年來,Toy R'Us架上的一直都是這類 boardgame!有些人對 boardgame 沒興趣,很有可能是因為他們印象中 boardgame 就是這些 「玩一兩個鐘,邊個好彩邊個贏」的遊戲。

於是,我們開始有「入門遊戲」(Gateway Game) 的出現。你們玩過這些嗎?

Dixit

Ticket to Ride



Settlers of Catan

還有很多。總之,這些就是近來比較興起的入門遊戲,規則簡單、快上手,而始終是因為 Modern Design,遊戲機制較完整 (不像上世紀的遊戲,誰運氣好就贏…) 亦很有 tension。這些遊戲很熱門,銷量亦很好。在美國,你去Walmart也會買到Settlers of Catan!

於是,每次聚會要玩 boardgame,我們就總是拿出這些 gateway game來教人。我們怕教他們太深的遊戲會嚇走他們。
小弟在boardgame界打滾多年,近來有一套全新的體會。教新手,不一定要從gateway game 入手。



沒錯,麻雀是boardgame,現時 Boardgamegeek網站 排名331位。(For reference, Monopoly 排第 8063位,Risk 6452位,由此可見麻雀就遊戲機制來說和這些 old classics 來比是兩個檔次的東西吧…)

你懂麻雀嗎?麻雀很難玩嗎?根據boardgamegeek網站就遊戲難度的評分,麻雀2.6分,屬中等策略的遊戲。而我剛才舉的例子,Settlers of Catan 2.4,Ticket to Ride 1.9,Dixit 1.3。都比麻雀容易。

問題是,Gateway Game 不論設計得有多好,玩多了也會厭,因為策略較單一,而且,你可能不會預計到這個問題。有些人第一次玩Gateway Game就已經玩厭了。

畢竟我們都是玩麻雀大的。不懂麻雀?鋤大D、鬥地主呢?更遑論不少男生小時候都有玩card game吧。大部份人都沒有我們想像的那麼蠢,要慢慢的由Gateway Game學起…你要是想嘗試玩boardgame的,更深一點的遊戲也能應付,而亦只有這些遊戲,他們才會有urge想去再玩 (因為較深的遊戲要多玩幾次才會入味…) 你要是本身對Boardgame有偏見的,你根本不會想接觸這些遊戲。

Le Havre, 難度指數3.8

當然,不是一來就要教他們玩 Le Havre 這些遊戲吧!


Ra, 難度指數 2.4

Stone Age, 難度指數 2.5




這些難度指數和麻雀相約的遊戲,是目前我較常採用的"Gateway Game"。中等策略遊戲的好處是,規則解釋時間不長,但遊戲重玩性高,大部份人玩完會想再玩,畢竟他們面對的是一個 totally new 的 gaming experience,行了頭幾步棋玩家們才知道 what's going on,遊戲策略要邊玩邊學習。


El Grande, 難度指數 3.0


話說有一次我成功說服了一個對遊戲零經驗的朋友玩El Grande,還以為他會覺得太難,怎料他玩得有聲有色!

Puerto Rico, 難度指數 3.3

3.3 算是難的遊戲了。我的新朋友是專業人仕,很少玩boardgame,我當天先教他玩一款難度指數1.7 的遊戲,他看來有點納悶。再來一個2.5 的,我觀察到他上手超快的,就直接來這個3.3 的了。他說這個才是好玩的遊戲…

我不是否定 Gateway Game 的價值,始終人有「排他」的天性,抗拒自己不熟悉的東西,所以 Gateway Game 的 Ease of Play 和 Mechanics 的 Familiarity (例如 Dixit 像猜猜畫畫,超級無敵大電視,Monopoly Deal 像 Monopoly 要儲一套物業) 的確可以吸引到一些從來不會想過來玩 boardgame的人,而且就算是 experienced gamer 有時也喜歡玩 Gateway Game 來「攝時間」或是放鬆一下。

新手們對boardgame一竅不通,如何分辨新手能接受甚麼程度的遊戲,喜愛那一種機制的遊戲,作為老手,必須不時觀察,因為他們對 boardgame 的第一印象,很大程度建基於你的 first gaming session。教遊戲者的心態、教學方法,遊戲安排,氣氛營造,完全可以寫出另一篇article,在這兒先不多談論。

重點只是,老手教新手,不一定要先從 Gateway Game 入手。重要的是看甚麼人,甚麼場合,去教你認為合適的遊戲。


同樣地,新手們,世界上實在有太多Boardgames,總會有些適合你的。

最後,附上真正帶小弟進入 Boardgame 世界的 Gateway Game,不是說在遇上它之前我沒有玩過Board Game,而是它令我有更強的欲望去探索Boardgame的世界。

Power Grid

應該玩了五十次左右吧…

2012年6月27日 星期三

寫‧實:忐忑周末

睜開雙眼,看一看手機,是十一點。周末黃金的十一點。我知道剛才的小睡恰好還了已堆積了的一周睡眠債。

翻開衣櫃,選了一件白襯衣和一條Diesel的牛仔褲,試穿了一下,感覺還好,卻在準備穿上短靴之際發現襯衣手䄂位沾了咖啡漬。他脫下襯衣,看一看衣櫃。甚麼都有,但就是看不上眼。

我不為意的看見工作枱上一大張青色的memo - 三份要星期一交的稿件。我立即跑進廚房冲了一杯咖啡,隨意的找一張薄被子扳在身上,懶洋洋的坐在電腦面前。

花了一堆時間找reference,準備揮筆之際,傳來了whatsapp的通知。「有十個絡人發出了二十個訊息。」打開一看,「你出來嗎?」「怎麽在XXX看不見你?」「還在閉關嗎?」心裏有點忐忑,不想在電腦桌前過一個週末。打了十個「可能會來」的回覆後,他又蠢蠢欲動;「算吧,穿casual一點不會死的」隨手套上了一件T-shirt。

「你有一封新電郵」。靠,又有新的工作要即時處理。好吧,再忍一會!

十二點半了,總算完成了大部份工作,可以放心去玩了。身上的T-shirt濕透了,看來要換另一件。再翻開衣櫃,也沒有甚麽好穿的。就那件藍色間條襯衣吧!不,好像没甚麽個性....
電話響起了。「你在哪?我們都在等你!」「在家,一會就來」「我們一會轉另一家玩,你知道是哪一間吧!」「嗯」

照一照鏡子。怎麽頭髮弄得這麼糟!可能換衣服太多次吧,去找一頂帽子.... 不,帽子只可以搭白色襯衣呢!家中還有一件白色短袖襯衣,看起來怪怪的,算吧,夏天穿短袖很合理呀!
靠,這天氣穿長褲,褲管都濕透了。換灰色的短西褲?好像太做作。就黑色及膝那條吧!好了。穿短靴還是皮鞋?試了幾對,我想靴子比較好。白黑黑,不是我最愛的組合...算吧。應該要走了!

看一看錶。一點鐘。打的也要半小時,要不我來了他們應該很快就走吧。我坐梳化愣了幾分鐘。去吧!今天不可能不去狩獵!一個人過寂寞的周末真的很可憐!想也不想就跑去等電梯了。我到了樓下等的士。五分鐘了,没來。去另一個街口吧!我再看錶,一點半。都甚麽時侯了!到酒吧人都應該跑光了!我打回頭,一路上覆了一堆「我不來了」的whatsapp訊息。

回到家中,脱下那緊繃的襯衣,整個人如釋重負。我又去冲一杯咖啡,坐梳化看電視。不用理會別人的眼光,不用盤算能否打獵成功,不用偽裝social去應付一些first impression不好但為面子和聲譽要保持禮貌的人。

甚麽,寂寞的星期六?不曾寂寞,就不曉得甚麼是快樂。

2012年6月3日 星期日

那些年,我留意過的女孩們 (三)

凌晨時份,旺角最多人的地方非麥當勞莫屬。

要不是OT到深夜十二點還沒吃甚麼東西,我也不想過要深夜踏進麥當勞。

那是一種很奇怪的氛圍,佈滿著和你生活步伐截然不同的人們。一群毒男在打機,幾個百無聊賴的中年漢在打發時間,也有幾個MK仔女粗聲粗氣講是講非。我身處這裡覺得格格不入,隨便找個空位比較多的位置坐下,趕緊的吃,趕緊的逃離。

坐我對面的,是十個年青人。應該二十出頭吧,有男有女,全無MK味。他們在玩 killer。
做 host 的是其中一個大男孩。「全部人合埋眼。Killer 開眼,互相確認身份。確認好喇。Killer 合埋眼。Nurse開眼…」

「Inspector 開眼…Brigand 開眼…Witch開眼…」

我瞪大雙眼:他們玩的是甚麼 killer?!要進化到把狼人的角色加進去嗎?!我看他們都是一副樸克牌就搞定了。這是一群深不可測的小朋友,尤其是當主持的,把流程講得極為順暢,就只是Brigand的發音有點問題。 (笑)

我把焦點放到坐在我正對面的女孩。其他人閉著眼的時候都是面向前方的,她呢,雙手合十,臉朝下,我還以為她在祈禱。

天光了。一輪商議之後…

「我覺得Cindy今鋪好靜,有古怪。佢可能係killer!」

哦,原來那個雙手合十的女孩叫Cindy。

大家都認為他有道理。要選人了,大家都指向Cindy。她有自辯的機會。

「唔係我呀,總之就唔係我呀!」

他們似乎偏向採取激進的玩法。Cindy死了,是一個平民。大家都在嘆息。我也在嘆息,因為 killer 遊戲的本質,被淘汰的只能呆等。她一會兒應該悶慌了。

這時候,她好像注意到我看著她。我沒有刻意迴避她的眼神。她也好像沒有甚麼反應。我先把這理解成「漫無目的的看」吧。

過了一兩輪,悶透了的她插上一吧咀討論局勢,那個主持人卻告訴她,死了的人不能發言。她偏了一下咀,視線又朝著我這個方向。這次我確切知道;她不是在看著我。那是空洞的眼神。

幾經辛苦,這輪遊戲完結了。Killer全都死掉了。

「今次比 Cindy 做 Host 吧,頭先兩鋪佢都第一個死!」
「我…未做過主持,唔得ga!」
「你試下啦。我地唔用 Brigand 同 Witch,容易講好多!」

她答應了。我在想,她那帶點害羞的性格,當主持可能會有難度啊!

「全部人合埋眼。Killer開眼…好啦Killer望到大家喇係咪?好,合埋眼,Nurse開眼…」
還不錯,很流暢。先給你一個"like"。

「我 feel 到叫Killer殺人個陣Melanie有陣風,佢隻手有指過人!仲唔係佢?」

大家都大笑起來。我也笑了,覺得這理據很無稽。Cindy也笑了;那是很含蓄,很甜美的笑容。很快,Melanie真的死了。她確實是個 killer。

「都叫你唔好咁粗魯啦,咁大陣風!」那坐在她身旁的大男孩道。

我憋了Melanie一眼。確實是那種男仔頭的女孩。十個年青人,八個男孩,一個男仔頭的女孩,一個可愛的女孩。有點怪的組合!

「好喇,全部人合埋眼,Killer 開眼殺人。Killer 合埋眼。Kenneth 開眼救一個人…」

她愣了一下,用雙手掩護兩唇。其他人都開眼了。護士的身份被揭穿了!

眾男孩大笑。我也笑了。那個女孩現在也開始笑了。這次我確定她有看著我。其實我不知道她是覺得不好意思才笑,還是看見這個投入的旁觀者才笑。

「其實都仲玩到呀,咪當殺手估到Kenneth係護士咁玩囉,都係差唔多!」
「係啦,反正一般黎講護士都係救自己,繼續啦!」

男孩們都不斷嚷著要繼續。

她又看著我,帶點不知所措,又不好意思的眼神。我微笑著,豎起我的大拇指。

「好啦,繼續啦。我唔會再叫護士做Kenneth喇!」

一輪大笑。

今天,總算讓我看到深夜麥當勞生氣勃勃的一面!

2012年5月28日 星期一

那些年,我留意過的女孩們 (二)

有深近視的我,一直都很想擺脫「四眼仔」行列,於是就走到相熟的眼鏡店打算配隱型眼鏡。店員把我帶上閣樓,叫我坐下等另一位職員來服務。
那位身穿白色袍,架著眼鏡,斯斯文文的女職員來了。
「有配過con嗎?」
「沒有。」
「你需要自行成功帶上和除下 con 兩次,我們才會賣 con 給你。」
「這我知道。我一年前曾經到這裡嘗試配 con…不過戴上了就除不下呢…」
她微笑了一下,「那就再試試吧!」
她作了個完美的示範。笨手笨腳的我搞了好一輪還是不能把那該死的con放進眼內。她最後還是幫我戴上 con 了。
「你放鬆點,其實剛才有幾次都差點能放進去了。我就先當你成功一次吧。要除 con 其實比帶上更簡單,你先用手指.......」
過了五分鐘,con 仍然滯留在我的眼球中。我不知道她是不是看不過眼,又過來幫我除下隱型眼鏡。
「剛才有幾次其實你也接近可以把眼鏡拿出來的,算你成功吧。你先坐梳化休息,我們等會兒再試!」
我也覺得打擾太久做不成生意有點不好意思,打算走。不過想起反正也只有這間眼鏡店可以讓我免費試戴和學戴眼鏡,也沒有理由不把握機會吧!
她又再試範一次戴上和除下的過程。這次,我幾經辛苦,成功了。
「叻仔!其實你為甚麼想要戴 con 呢?」
「想改變一下形象吧!」
「不過我覺得你架上眼鏡比較好看呢!」
我很感激她想緩和氣氛的心意。的確,現在沒有那麼緊張,我想我應該可以自己除 con 的。
又一輪推擠角力,還是除不下。我看見她也焦急起來,瞪大雙眼,咬緊牙關,好像比我還緊張。在她的角度而言,只要我這次能夠自行除下,我就成功了。她也可以鬆一口氣!
「放鬆點!相信我,你一定得!」
五分鐘了,除不下。
「其實你有碰上過我這種戴除有困難的顧客嗎?」
「有的,不過像你會再來試一次的我還沒見過呢!」
「那是因為別的眼鏡店試 con 要收費呀…」
「其實你是VIP我們才不收錢的!」她又微笑了一下。「好吧,再來!」
一輪擾攘,當然還是除不下。我整個人已經很累了。
「我想,就算我可以自己除下眼鏡,我應該也不敢用了…我怕某天我要除 con 的時候除不下來,要求救別人,這樣應該很丟臉吧!」
「其實家中多練幾次就可以了。可能沒有人看著你的時候你應該沒那麼緊張!好吧,再來!」
我不曉得究竟是我的眼睛有問題還是手指有問題,總是除不下!她又再咬牙切齒的望著我,我覺得至少在這一刻,她比我更緊張。
她緊握拳頭,「奸爸爹!你一定得!」
我忽然起了雞皮疙瘩。這感覺很奇怪,我也說不出話來。其實某程度上我放軟了手腳,告訴她今天應該不配眼鏡了。
「那如果你想再來的,可以再約時間!我電話是......」
「好,我想再試戴的時候會電你的。今天辛苦你了!」
我趕急的跑到街上,吸了一口氣。
我整個腦子都是「奸爸爹」和她那「卡娃兒」的表情和動作。
我會記得妳的。

2012年5月24日 星期四

那些年,我留意過的女孩們 (一)

這是個連我也不曾想過會寫的題目。完全是霎時衝動下的產物。

有些人,沒有契機讓你去認識她。而她卻不其然的製造機會給你,甚至連她自己都不知情。

1) 那是個在Uniqlo一邊摺T-shirt,一邊提高聲調推廣產品的女孩。我一轉身,從鏡中45度角的倒影看見她親切的笑容。當時沒有人經過,她對著衣服微笑的神情其實也頗為可笑的。我就把這理解成是敬業樂業吧。反正我也想買褲子,就回頭在她附近去挑,問她那條褲子有沒有碼。她一開口,我可以確定,她推廣時的聲線比平常的高出六度。沒有sharp 也沒有 flat 到。         
                                                              
2) 我一向認為7-11是卧虎藏龍之地。四年前在我家附近7-11做暑期工的大男孩,現時西莊筆挺的在港島區上班。我幾個月前也碰上了三年前那當夜班的女孩,她當時穿著港大某O-camp的T-shirt當freshman,在街上被老鬼「點」。便利店又來了個新的女孩子。估計還不到二十歲。我拿了一堆零食和一包牛奶準備付款。
「先生,二十七個八。加四蚊有喉糖,七蚊有Hershey'S Kisses朱古力。三十蚊有兩個印花喎!」
我二話不說拿了包朱古力。其實我很討厭吃朱古力,也不想多要一個印花。只是那Hershey's Kisses的發音太迷人了,不是一般便利店職員的檔次。她前途一定無可限量!

2012年5月22日 星期二

吃百力滋的女孩 (全集)

早上九時三十分,巴士站排隊的人龍不太長。應該慶幸自己上班時間比一般的遲一點點,還有時間先在家吃個早餐,不致於在繁忙時間跟別人擠成一塊。等車不是一件輕鬆的事;多得智能手機,大家頭都向下垂的,時而微笑,時而露出疑惑的眼神。沒智能手機的朋友也不見得多好;他們期待、焦急的一雙眼充滿了空洞;也許他們只是精神萎靡,卻不能不否認,他們連質疑自己怎麼要上班的疑惑也可能盪然無存。

倒是她。

戴著耳機,一個勁兒的嚼;悠然自得的嚼。嚼的是鮑魚味的百力滋。

我瞥了她一眼,她沒有回望。車來了,她收起那半包百力滋,胡亂地塞進 Agnes B 的手袋,慌忙的趕上車。

又是另一個清早,又是一群行屍走肉的上班族。她,再一次捧著鮑魚味的百力滋一個勁兒的嚼。我不緊貼零食巿埸的行程,但也知道鮑魚味百力滋不是到處可售的。我瞥了她一眼,她不為意。我搞不清她是那些沒靈魂的活死人還是不問世事的灑脫女子;等車嚼面包我能理解,百力滋呢,我還真佩服她的勇氣。

兩星期了。她每天也是一個老模樣的吃著百力滋在等車,唯一不同的是她的衣著。她看起來不像是在辦工室工作的女子;雖然她總是穿黑色和冷色系的衣服,但可以看得出她是細心配襯過的。

縱使她在我眼中是一個奇女子,但不是那種瘋子 - 至少我認為她對鮑魚味百力滋的忠貞不二是值得欽佩的。有幾次我想細心的觀察她 - 反正等車也不是一件易熬的事。她總是愛把百力滋逐小逐小的咬斷;一包百力滋也沒有多少條,而她在車來之前總來不及吃掉一整包,唯有趕急的在上車前收好沒有吃完的百力滋。她難得慌張的神情,和吃百力滋那種不浮不躁的模樣也真的成了有趣的對比。

對她的好奇越深,就越想跟她打開話題。

我有太多問題想問她了。為甚麼總是要吃百力滋?為甚麼不選擇其他味道?她是一個怎麼的人?

我由以往偶爾的瞥一眼,逐漸變成明目張膽的看;我從來就看不清她的容貌。她應該沒注意到,因為她的頭總是向著前面,看的是甚麼我不知道,但就不會把頭往後轉。


嘗試用眼神去撩動她跟我談話似乎是一項希望工程。我決定明天跟她搭訕。

這天早上,我有點戰戰兢兢;要是我搭訕她可能會冷冷的看我一眼,露出不悅的神情。然而在這車站等車的好歹也算是街坊吧,跟街坊談話也不算是甚麼奇怪的事。至少我是這樣說服自己的。

車到了,她不在。我上班的時間比較鬆動,可以再等下一班車。

看不見她。

一星期了。我就再不見到她上車。我是有點掛念她;她跟其他等車的人不一樣,有著不被捆縛於塵世的脫俗氛圍,而更重要的是我欣賞她的堅持…還是忠貞?也許是倔強吧。反正我也搞不清。

有時我等車的時候看見別人啃面包,就會想起她啃百力滋的模樣。他們吃的樣子可能沒差,但吃的時候在想甚麼,她的心飄到哪裡;我都沒有頭緒。我盼望,亦期望會再遇上她,所以不趕急的時候會再等一班車。

而她當然沒有再出現。

一個多月了,踏入初夏。這是睛朗的一天,打算上班前先去健身,早一點等車。剛到了站就看見巴士來了,而人龍卻很長。我剛好上不了車。算吧,坐地鐵快一點,準備回頭跑到地鐵站。

我看到她。真的是她,那位吃百力滋的女孩。這是我和她第一次四目交投。她眼睛不大,卻很有神。皮膚好像比以前白晳,和我想像中應該帶點歇斯底理氣質的女子截然不同。我留意到她手上的,是沙律味的百力滋。

「你要嗎?」
我拿起她遞給我的那一根百力滋,嚼了一口。
「倒沒有想過你會請我吃的。怎麼今天不是鮑魚味的?我可還沒有吃過這味道的,想試一下。」
「吃光了。而且也不能請你吃的。」
「為甚麼?」
「總不能給別人吃過期的百力滋吧。我知道你老盯著想吃。」
「不…我是好奇你吃……」
「為甚麼要吃過期的?一言難盡。」
「我倒是有興趣聽一下。」

車很快就來了。上層還有座位,我找了個位子,準備聽她的故事。

「我男友在英國讀書,他比我小五年。我愛他,也知道以他家庭來說經濟負擔不小,所以資助一點他讀書的花費。他收到英國那大學取錄了他的通知,臨行前送了六箱鮑魚味的百力滋給我,叫我每天吃一包,那吃到最後一包的日子就是他完成一個學期可以回香港探望我的日子。我不是特別喜歡吃鮑魚味的百力滋,只是有幾次他陪我買零食的時候見我拿了一堆,以為我喜歡吃。其實我是想試試新口味而已,吃多了也會厭吧!我把這些百力滋丟在家中一角,可能我爸媽會吃的。」

「後來我發現爸媽應該不太愛吃百力滋。有時候我會吃一包,那當然不是每天吃的。幾個月後他回來了,這次又送了我六箱百力滋。我跟他說其實我不愛吃,他就說以後不送百力滋了。他提議說只要我每天想法「消滅」了一包百力滋,送別人也好,自己吃也好,「消滅」光了就是他回來的日子。有時候我會記得要帶一包百力滋送人,有時候忘記了。總之,家中確實有一堆百力滋;想掉丟,卻不想滅白費他的心血。」

「兩個月前,我收到他在英國遇上嚴重交通意外,昏迷不醒的消息。我想請假去英國找他,但工作實在繁重,最快也要等兩個多星期。我記起他提及過吃光了百力滋就是我倆可會面之時,我決定盡快把堆積如山的百力滋趕及在假期來臨前吃光,希望見到他的時候能及時醒來。那堆百力滋剛過期,請別人吃不太好,自己吃應該還不會有甚麼事的。那幾個星期,我早午晚餐也吃百力滋。」

我皺一皺眉頭問:「那上幾個星期我看不了你,你是…」

「過去找他。他沒有醒,情況還變得更惡劣。兩個星期之後他過了身。我回到香港,心情壞透了,總是遲起床,趕不及平常乘搭的那一班車,有時乾脆不上班。這就是你見不到我的原因。現在心情好多了,我也是一個勇往直前的人。過去的就讓他過去吧。我理解他的苦心,我愛他,但也總不能一直沉溺於陰暗的氛圍中。」

「其實我早已知道你看著我的。不過那時候心情實在不好,不想理睬人。你應該不會把我當成是瘋子吧!」

她是那種很直率的女孩,那我也不瞞她。我的確想過她可能是精神病的。
她微笑了一下,準備把那一整包百力滋給我。
「給你的。之前鮑魚味的百力滋是過期的,這一包呢,剛買的。你老是盯著我的百力滋,你應該喜歡吃吧。」

我收下了。

初夏總是陽光普照,充滿希望。人心也如是!

2012年4月1日 星期日

這是一個黑漆漆的深夜
天上沒有半點繁星
伴著我的只有自己沉重的呼吸聲
如履裹足

我,背負著疲累的肉身
企圖挾持著不屬於我的靈魂
去尋找黑暗以外的另一端

結果,我找到了
這是一個綠洲
可恨的是,綠洲以外的世界,仍然是一大片綠洲
本存在的,都已不再,空有一片樂土,何喜之有?

一霎回魂,仍舊身處這沒有繁星的時空
只是天不再黑
我,整個人沉沒在這灰色的陰霾下
也放棄了擺脫這黯淡的紛圍

似睛非睛之間
我選擇了做被動的一位
奇蹟地相信天會有再睛的一天

黑是絕境;一種無法挽救的絕境,絕對令你輸得心悅誠服
灰比黑更可憎,它不曾承諾,然而當你在困境中被逼相信它的時候,才知道一切都不可能兌現